谢怡刚:我的1978

作为高78级的应届生在那个年代是幸运的。生在犍为能进入犍一中学习也是幸运的。1974年当我小学毕业时恰逢犍为一中首次开设初中部,正好选择二小校(犍师附小)的毕业生悉数接收到初中部读书,两年后这一批学生又顺理的升为高78级。这两次升学对我来说都算顺利,没有经历现如今的小升初和中考过程。有印象没能升到高中的同学是一对双胞胎中的弟弟,因为按规定他俩只能有一个上高中名额。

犍为一中创办于1923年,在我们读书时名为犍为县高级中学,从1943年起它就在犍为文庙内办学。当年的我们在这些古迹内肆意跑跳,现如今已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和国家AAA级旅游景区。

1976年开始高中学历,等到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正值高中学完第一年。自己印象中没有像许多下乡知青那样久旱逢甘雨的感觉。唯一能记得比较清楚的是已经下乡的二姐谆谆教诲我说,要好好的学习争取考上大学,这是决定你将来穿皮鞋还是穿草鞋的分水岭。因为我们家里留城的名额已经给四姐,她是77级毕业,否则就要面临下乡。而等到该我时,是否真要下乡还得看更新的政策(这个做法和田华家想的一样《高考 – 改变命运的那段岁月》)。其实我自己到是已经做好高中毕业就去下乡的准备,盘算着今后去当个电工或农机修工。

1977年高考恢复无疑是给将来的规划呈现出新的机遇。在高78级一班里学习成绩算是靠前,所以77年底的首次高考也被推荐去参加。其实在毛老人家的教育思想指导下我们高一还真没有踏实的学习过多少正经功课。记忆深刻的是毛选1-5卷反复在学,几乎每天的学习笔记就是择抄语录。另外还有学工、学农、又学军,争取在德、智、体、劳各方面全面发展。学工:我们学校有一个电镀铬的校办工厂,在那里劳动学习过电镀知识,操作过阈门球头的抛光;在结合物理课内燃机原理时实际操作驾驶过手扶拖拉机。学农:隔三岔五去到塘坝农场劳动,割麦子收豌豆都做,当时非常羡慕三班同学被安排去学医。学军:去到犍为机场56041部队军训也有一周时间,和部队教官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考前两个月的临阵磨枪主要就是补习还没有学过的高中内容,77年的高考结果显而易见。至今也不知道我到底得了几分,但没有通知参加体检是确定的。

接下来的6个月学校就基本按照保高三的做法在着力推进着,“保高三”这是文革前应对高考的专业做法。现在我们这帮只读两年高中的学生要应对起来显然是有些仓促的。不过好在学校的老师们都有丰富的实际经验。首先进行文理分班(理科1个、文科2个),师资重点保证理科班。记得班主任兼语文课是李道中老师,先生那时年事已高但经历过从前历次高考,应对高考经验算是老道,其余科目老师谭泰久(数学)、蔡金亮(物理)、陈应时(化学)都是年富力强的教学能手。请原谅我没能记住政治课老师的姓名,那时我的学习兴趣也就只有数理化。

半年的突击学习和训练比起高一时的学工学农学军是要紧张的多,但与后来高考生们的辛苦程度相比还是差距大大。记忆中每天能学的最晚时间也就是夜里11点左右,再晚肯定是双眼坚持不住的。所以我一直认为小孩子是没法熬夜的,因为小时候我从来就没能熬过夜里12点的记忆。感觉坐在家里等家长政治学习回家的记忆就是到晚上8点,眼皮已经重的无法睁开。

77年的高考由各省市自行命题,78年考试则是全国统一。重启的高考虽然对一大批年青人非常重要,但当时社会群众还没有发展到现如今的重视程度。对于应届生来说这两次考试只有醒悟了的考生感到紧张,大多数人还有着惯性思维,社会氛围也都没有后来的投入。那时没有送考、没有高考房,考场外没有围观群众和翘首家长。通常学生自行到考场,学校各课老师都在参与监考工作顾不上对学生交流指导,临场全靠自己发挥,考完各回各家。

考试成绩是招办直接送到学生家庭住址的。我没有直接拿到通知,是母亲拿回来的成绩单。当听到母亲大人说以后不能骄傲时,就明白这次成绩应该还不错,一释前期的焦虑心态。总成绩四舍五入算是刚进入重点线,但语文+政治得99分有些愧对两课老师。考试成绩在犍为一中应届生中算是排第一,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后来参加体检时,在X光室我被大夫弄在机器前操作两遍即预感有些不对,后来结果说是有浸润性型肺结核,以至高考体检为不合格。

考试成绩上线但因身体原因录取无望,这一时成为家长师生教育大家不能只顾学习不重视身体的反面典型。

这个打击虽然是比较大的,但少年不知愁知味。我和家人原本已准备接受这一事实,按疗程开始打青霉素吃雷咪封。因为平日里毫无肺结核的任何症状,有天母亲就带着我去找县医院住院部的大夫看病,大夫用听诊器在我胸背听查一番后说她觉得我可能没有那病,让我们再到乐山的医院检查一下。然后母亲就带着我去到乐山红会医院、乐山专区医院、372医院分别做了三次X光透视,三家医院放射大夫的结论都是肺部没有阴影存在。按理说肺结核阴影不会突然出现也不会突然消失,所以这四次胸透的结果应该说明犍为高考体验的结论是错误的。当时为了争取能读书也没有考虑短期连续的X光透可能对身体带来的影响。为了有充足的证据,母亲再次带着我坐小火车进到嘉阳煤矿医院拍胸片,随后把胸片借出来拿到招办才把我的体检结果改正过来。然后才又派专人把我档案补送到绵阳的高招录取地,此时的高考录取工作已经开始有一周时间。

幸运的我没有错过录取的机会。原本我的兴趣是在工科,当初填报志愿时选的专业也多是电子或机械方向。填报学校的第一志愿应该是浙江大学,父母是希望我能回到浙江读书的。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最后收到成都工学院数学师资班的录取通知书。这里要感谢我们的辅导员曾老师,录取工作也是她参与的,应该是她决定把我录取,才让我有幸进入了78621这样一个集体。

入校后参加学校体检复查,当时校医大夫还专门说关注着我的查体结果。这次毫无悬念的顺利通过复检。后来看王赤同学《没有奢望过的高考》,他到是在校内体检遇到点意外,但也有惊无险。

按照78621黄书记的说法《高考所思 — 假如再推迟五年》,我们这拨15、6岁的属于少年大学生。其实我们也就是应届毕业生,年龄小完全是毛主席的教育方针所赐。当年倡导“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我们通常6/7岁开始读书,小学5年,初中2年,高中2年,正好到15、6岁高中毕业就幸运的赶上恢复高考,然后成就我们成为当时最幸运的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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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05/31/2021 @ 20:52

谢怡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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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人评论了“谢怡刚:我的1978”

  1. 你真的属于最幸运的一批人:19岁就能大学毕业,那一年我才下乡。在那边远的山区呆了6年(本科+硕士的年头),25岁才进大学。

    “这是决定你将来穿皮鞋还是穿草鞋的分水岭。”这句话极具时代特色👍

  2. 写得太好了!第一次看到少年大学生的故事,的确是幸运儿,也是因为你自己很优秀!你的回忆很难得:那年头中学学习的内容,还有那对双胞胎的弟弟居然因没有指标没能读高中!以及你们学校完全在一所古建筑中,……。这些看似平常的故事,现在读起来都好有穿透力!

    1. 谢谢洪哥的鼓励!
      当年犍一中的校址是犍为文庙,在现存文庙中规模居全国第四,四川第一。
      现在已经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去嘉阳煤矿的小火车是现今世界唯一仍在正常运营着的客运窄轨蒸汽火车。
      欢迎大家去犍为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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